复旦人在国外 | 叶思雨:在麻瓜世界中成长,也要从巫师的角度研究麻瓜生活
叶思雨,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国际政治系2015级研究生,2016年9月在庆应大学开始为期半年的复旦—庆应双学位项目。
独立与实学, 庆应的灵魂
2016年9月15日中午,降落在羽田机场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个国度说:好久不见。有别于几年前的匆匆一瞥,这一次,通过学院和庆应义塾大学政策与媒体研究科合作的双学位项目,我要在这里度过半年时光。
同样是日本顶尖的私立大学,庆应在中国的知名度,大概略逊色于它的竞争对手——早稻田(早稻田之于庆应犹如交大之于复旦)。不过,就像它的创始人——福泽谕吉的画像被放在最大面额的万元纸币上一般,庆应在日本社会中享有的声誉极高,在国际上亦有广泛影响力,创学时的“独立”与“实学”理念,至今仍是庆应的精神支柱。
(福泽谕吉像)
“庆应”这个年号只存在于1865–1868短暂的四年间,随后就进入了明治编年。但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都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大政奉还,王政复古,戊辰战争,北越战争。这些标志着一个旧年代的结束和一个古老国家的重新起航。如今,“庆应”这个词更多地被理解为这所学校的名字,而不是那个波澜汹涌的年代。但回望过去,大概更能理解创始人希望这所学校能够立于时代前端的愿望。
东京都的综合性大学大部分都在首都圈范围内建有若干校区,庆应也不例外。政府与媒体研究科位于湘南藤泽校区,简称SFC (Shounan Fujisawa Campus)。这个校区始建于1990年,尽管容纳了研究方向和领域截然不同的学者,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发展,SFC养成了专属于这里的独特个性和认同。或者说,打破学科界限,创造面向复杂多变未来的科学,本身就是这个校区建立的目的。之前提到的“实学”的理念,尤其受到SFC的重视和强调,志在创造21世纪的“实学”。“实学”这个词,并不是指知识和学识必须被立即投入实用,而是指“科学”,通过实证探明真理,解决问题。这一理念在SFC的培养方式中体现得非常明确。
(雪中的SFC)
多元化是“乐”之所在
政策与媒体研究科采取的是项目制(program),学生在入学时选择自己所属的项目,跟随指导教员进行相关研究。我所在的项目是全球治理与地区战略(global governance and regional strategy),简称GR。
这和我在国内从本科念到研究生的国际政治有联系又有区别。在这里,我惊异于教授和学生们的多元背景和研究志向,不过也很快发现乐趣所在。和传统意义上的国际关系和国际政治专业不同,GR的课程更加重视实用,关注地区研究。比如有一门叫做“先端研究”的课,可以在这里见到项目里所有的老师,听他们分别讲解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除了两位关注网络安全的老师之外,大部分老师都会以地区界定自己的研究范围。
尤其打动我的,是一位做伊斯兰相关研究的女性教师。她出于自己的经历和观察决定了研究方向。因为曾经在印度尼西亚念过高中,她在媒体从业时专注报道伊斯兰国家相关的事务,在意识到只通过媒体无法帮助人们更全面地认识伊斯兰,便决定重新回到大学。
(庆应三田校区)
随性,又坚持的原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园置身于田地和农场之间的缘故,这里对学生的培养看似随性,却也有它坚持的原则。
随性在于,研究科并没有限制学生跨项目选课,基本上的原则是,只要完成学分完成论文,就可以拿到学位。不会因为我从属于GR而只能上GR的课,PS(policy making and social innovation,政策制定与社会创新)的老师会亲切地教你演练博弈,EG(environment design and governance,环境设计与治理)的老师会耐心地与你探讨校园里的生物多样性。
在两门复旦、庆应和延世开设的三方课程中,前来选课的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地区,带着不同的研究志向。大家在课程的框架之下,除了讨论传统如东亚安全保障问题和特朗普当选的相关影响等等话题之外,更有探究东亚地区的筷子使用中体现出的社会和文化差异,还有讨论这个地区艾滋控制和防疫经验对非洲的意义。
坚持在于,学生的研究是最重要的。首先,每位教员都有自己的研究会(seminar),在其中,学生们轮流就自己的研究进度进行发表,互相批判,听取教员的意见。其次,每门课的第一次课,老师都会首先了解大家的研究兴趣,要求学生思考教授内容与自己的研究的关系,尽量能够运用其中。
尽管整个研究科的氛围是重视实用,也有老师强调研究方法和理论基础,要求我们反复地思考和阐述自己的研究到底要如何进行设计。那门课的课堂很小,四个学生加上老师和助教,大家开开心心地(有时候是战战兢兢地)围坐一桌,讨论上周的阅读材料和每个人的作业情况。这位老师以严厉著称,但每周都能不厌其烦地标注修改每个人作业里的文法错误这一点,却让我深深感受到他的温柔。还有一门课的老师,同时兼任日本警察厅(相当于我国公安部)的高级官员,却实在是非常邻家和亲切。在讲了一学期的犯罪和治理之后,因为最后一堂课时天气太好,他就带着我们三个学生去户外喝咖啡聊人生。“先端研究”反而是难得的“大课”,可以在这里见到平常也许不太有机会见到的,这个项目同级的大多数同学。
(午后在鸭池边的草坡上写作业)
当时只是道寻常
对于一个地方的怀恋与记忆,更多地在于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细节。比如有课就需要赶上的8:10出发的急行列车,比如从湘南台电车站到学校的路上就可以看到的富士山,比如食堂里的靠窗一排可以面对鸭池和草坡安静发呆的限量版座位,比如温暖晴好的午后就会在校园里蔓延的农场的自然气息,比如在等公交时总会遇上隔壁的中等部和高等部孩子们散发的让人艳羡的青春朝气。
经常被朋友们取笑说是因为太喜欢学校了,才一周七天有至少五天都能在学校里待着。虽然嘴硬说自己是因为课太多,还有买了这么久的电车月票,不用白不用,事实上确实是因为喜欢。
(和SFC朋友们的合影)
待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收获了可以真诚相待的朋友们。可以在共同研究室或者某间咖啡店或者其中的谁的家中认真严肃地争论学术问题,又或是神秘兮兮地交换八卦情报;可以共同探访爱店,或是在不起眼的建筑的二楼,或是在需要七拐八拐才能到的小巷深处,然后边喝边聊直到深夜(这半年最快掌握的知识,大概是关于居酒屋的酒水单吧);可以一起去逛学园祭,先是早稻田再是庆应自己的,吃烤鸡肉串、炒面、章鱼小丸子、铜锣烧还有炸鱼和薯条;可以在天皇生日那天一起先去皇居,再去某个神社,边参观边小声(用英语)讨论这个展馆的内在逻辑究竟为何、根本矛盾在哪里;可以一起在迪士尼乐园戴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帽子,自拍或者互相拍照;可以一起在北风呼啸的时候瑟瑟发抖地跳进露天温泉,然后舒服地看看海再看看星星。
(第58回三田祭)
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不会太无聊太难过,这是一个尊重孤独的国度。我本来就是个喜欢四处乱走的人。东京都以及首都圈有太多地方随时隐藏惊喜,等待发现。
《哈利波特》中的一个情节,我一直记忆深刻。三年级的赫敏选了太多课,其中还包括一门麻瓜研究。她被罗恩取笑说,你自己就是在麻瓜世界中长大的,干嘛还要选这门课。她认真地回答:从巫师的角度研究麻瓜的生活,会有格外的趣味和魅力。
去一个不同的地方学习和生活,给予我们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和环境,让我们能从局外审视和反思自己从前习以为常到视若无睹的所有事情。这也许就是生活在别处带给我们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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